記憶中的煤油燈
□ 權建威
沒有誰不熱愛光明。我想最早追求光明而不惜獻身的英雄當是《山海經》里記載的夸父吧,記得第一次聽到夸父逐日的故事是幼年,鄉村的冬日夜漫漫,一盞昏黃的煤油燈下,我和哥哥伏案而坐,母親拿著一本同樣昏黃的舊書,緩緩地讀著:
“夸父與日逐走,入日;渴,欲得飲,飲于河、渭;河、渭不足,北飲大澤。未至,道渴而死。棄其杖,化為鄧林。”
在母親娓娓動聽的講述中,我的腦海里呈現出這樣的畫面,在燦爛的晚霞中,一個身著獸衣、長發赤足的男子朝著夕陽奔跑著,那地平線上的背影定格為后世景仰的精神。我不由得想起了如今早已為人所遺忘的煤油燈。
我的童年是在家鄉小山村度過的,那是一個離縣城不遠、經濟貧困、物質匱乏的鄉村。那時的農村人,對于電的陌生就如同如今的人們對于煤油燈的陌生一樣。當時的一盞煤油燈就是每家每戶唯一的夜晚照明用具。
煤油燈,其燈肚像燈籠,可盛煤油,燈座像喇叭,燈嘴旁還有一個轉軸,是用來調節燈光亮度的,燈座的上面用一個玻璃燈罩罩住。透明的玻璃燈罩,因火苗的熏烤容易發黑,因此煤油燈點過的第二天,父親總要用柔軟的廢紙擦一擦它,在我的印象中,我家的那盞煤油燈總是那樣的晶瑩透亮。
點燃煤油燈的夜晚總好像少了點喧鬧和騷動,多了一份寧靜和溫暖,趴在煤油燈下做作業,似乎能讓我的心安靜許多,我和哥哥認真地寫字、看書,而母親則陪在我們身旁,借著昏黃的燈光縫縫補補,進入臘月里更是靠著這盞煤油燈為我們準備過年的新衣新鞋。有時候母親看我們做作業累了,就會拿出一本古書,給我們讀古文講故事。在寂靜的鄉村之夜,在簡陋小屋的炕上,在昏黃的煤油燈微光照耀下,幾個男孩就這樣慢慢地愛上了讀書。
后來我們全家遷到了城里,生活條件好了很多,上初中后每天都要上晚自習,我總是莫名地盼著停電,因為一停電,我就可以用上自制的煤油燈,這是用墨水瓶改裝的,先在瓶蓋上鉆一個眼,從母親那討來一截長長的毛線穿過瓶蓋上的眼,露出約莫一寸來長,其余都堆在墨水瓶里,再灌滿煤油,簡易的煤油燈就做好了,停電的晚自習上,點燃它,認真地做白天老師布置的各科作業,仿佛又回到了故鄉,回到了童年時期的歲月。
說實話,這微弱的燈光實在是太暗了,而且每當寫完作業,臉上總是被這煤油的煙氣熏得黑黑的,可是為什么如今我還是那么難忘,想來那微光曾承載著我們的夢想,見證著我們成長的經歷吧。
多少年過去了,煤油燈、縫紉機依然被我們完好地保存著,看到這些老物件又想起母親對我們小輩們說過的話:“你們的父親伯伯叔叔幾個兄弟當年就是坐在這盞煤油燈下學習功課,走上社會的,如今生活條件好了,咱們也不能忘了過去的歲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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