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婆突然迷上了十字繡,那天她對我說:“有空幫我買幅十字繡來吧,就買那個紅底黃字的‘福’字,年前我爭取繡出來,掛家里,喜慶。”繡十字繡,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,也不是說說那么容易,一要有耐心,二要有精力,三要有毅力。這三點,缺少哪一點也繡不成。當初我也捺不住沖動買了一幅,結果繡到一半,脖子、肩膀、腰椎提出嚴重抗議,視力也明顯下降。我這么年輕尚且如此,婆婆這個年紀的人,不更累嗎?我對婆婆說:“繡十字繡,太累人了,您如果想要‘福’字,我買一幅就是了,何必受那累?”“那能一樣嗎?自己繡的總是不一樣的。”我一看說服不了婆婆,就答應她下班去買。
當我將“福”字十字繡交到婆婆手上的時候,婆婆連忙打開看,陽光下,紅紅的底襯,把婆婆的臉都映紅了。婆婆除去日常買菜做飯,一有時間就逐日而繡。陽光下,婆婆花白的頭發,戴著花鏡,笑嘻嘻的,一針一線拿著紅布繡活兒的樣子,恬靜而安詳。
我忍不住對婆婆說:“媽,您繡活兒的樣子,真像個新媳婦呢?”婆婆笑了,說:“我都跟你姥姥學的。當年,每逢過年,你姥姥就給家里所有人繡一雙‘福’字鞋墊,門簾上、枕頭上,我們的鞋面上,還有小孩子的帽子上,都有鮮紅的‘福’字。那時日子緊巴,但你姥姥卻不會因為日子緊巴而傷心,她總能想方設法讓全家人高興,雖然吃的寡淡,穿的不鮮艷,但你姥姥繡的那些紅紅的‘福’字,卻讓每個人心中都紅通通、亮堂堂。過年,過的就是個精氣神兒,心中有福,福不請自來,心中沒福,即使福到,也感受不到。”“心中有福,福不請自來,心中沒福,即使福到,也感受不到。”婆婆的話,說得多好。突然明白了婆婆為什么要繡“福”字,婆婆是把對一家人的愛與愿望,都一針一線繡進“福”字里了。看著婆婆,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,我對婆婆說:“媽,您歇歇,我來繡,我要把咱家繡‘福’字的傳統接過來,再傳下去,讓咱家年年有福,年年福到。”婆婆連連說好,笑開的臉,儼然一個笑著的“福”。我知道,婆婆的心中有福,我的心中有福,你心中有福嗎?
作者:裴慶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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