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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辣拌

李關良

　　麻辣拌，一種菜拌面速成而簡潔的食物。之前僅聞其名而不知其形，更未品其味。可現今我記下了這富有意蘊的“新”名字。

　　這天早飯過后，我正好從外地打工回來值閑，手機忽然響起，原來是高三帶班的二閨女打來的，她說正“攻讀”初三的女兒菀寧想換換口味吃麻辣拌，可母女都忙在課堂，托我去買。

　　“大雪”剛過，朔風正烈。想想閨女的工作忙碌景況、外孫女久吃食堂的饞樣，肩負使命的豪情陡然而升，為買“麻辣拌”，就是風攪雪，也只好知難而進了。

　　按照電話里交代的路線，穿振興長街，過三跨大橋，緣老城陌巷，一條逼仄的南北小路頂頭，我找到了現今已不見蹤影的商貿城舊址，約5尺長的紅布招牌在風中搖曳，我看到了希望。

　　一輛雙輪雙腿廚車橫放在兩條橫道線中央，敦敦實實的老板正在忙碌地招徠著顧客，柜子右面齊刷刷地排列著15種盛著各色菜蔬、食品的塑料桶，一個班的調料瓶;左端上置一鋁鍋、下擺一鐵瓢，把柜面一分為二，秋色均沾。

　　老板，哪里人啊?他訥訥搭訕，盤道的,語音輕輕的，忙著說著。多說一字一句可能就會慢了他手上的功夫。你稍等。又是仨字，仍輕輕的，不過這次還送過一絲笑意，歉歉的。

　　輪到我了，攤主的話語不再吝嗇。他詢問食用者是男是女、多大年齡、是否忌口、辣麻喜好，等等，隨著我的應答，他套上薄塑手套，極嫻熟地從各塑料桶抓出數量不等的菠菜、白菜、芹菜、芫荽、麻花段、寬粉條、方便面等菜蔬食品，幾乎不差些許分秒就放到了左端冒著白汽兒的沸水鍋里，菜蔬著水而焯，上下打上兩個滾兒，攤主察言觀色，火候一到，笊籬飛舞撈將起來，又極快地用小勺將所需調料放到下面“吱、吱”冒煙的瓢里，小鏟左右攪動，一股淡淡的馨香頓時撲鼻而來。攤主極麻利地擺放好盛具，極麻利地操箸把“麻辣拌”盛進食盒，系好;為保溫起見，他又套了兩個塑料袋子，幫我系在了車筐上。一道道工序那么緊湊有序，而這一道道工序的操作過程，無不滲透著做工者的職業自信與自豪，無不傳遞著一股股溫馨與親情。

　　在這個時段，我身后暫無顧客，攤主這才仰起頭來擦拭額頭的細汗，我悄悄裹了一下外套，努力想把攤主釋放的熱情與熱能據為己有。付費時，方知一碗麻辣拌8元。遞上一張10元錢，攤主非找零不可，可手頭現時又沒零錢，我說算了，零錢就作為制作工藝參觀費吧。工藝?攤主極富感情的一雙大眼睛看了過來。“那咋能?!”攤主堅持從另一攤位借得兩元零錢塞進我衣兜。我問他一天的勞作收入情況，他說一天可賣四五十碗。我暗忖，按一碗15分鐘計，足足得干10個或更長一些時間。除去工本、房租、各樣費外，一個月下來能賺2000—2500元。他臉上露出興奮的神采說，我是盤道半山區的，進城了，社區依據本人專長給我找了份工作，找事兒難，賺倆錢兒難。咱得好好干、不偷懶、堅持干，這樣我就可以一年脫貧，“麻辣拌”就能變成香甜拌!言辭感人，一臉豪壯。我刮目細看，好像碰見了熟人小二黑跟李有才。

　　決絕以諾，行于金石，是中國農民特有的品質。買了一碗麻辣拌，攤主五味雜陳、信心十足的言行，我像是觀摩了一節生動的思品課。我覺得，信仰如炬，人心思之，冬日里浸透著絲絲暖意。